原文：

子列子曰：“天地无全功，圣人无全能，万物无全用。故天职生覆，地职形载，圣职教化，物职所宜。然则天有所短，地有所长，圣有所否，物有所通。何则？生覆者不能形载，形载者不能教化，教化者不能违所宜，宜定者不出所位。故天地之道，非阴则阳；圣人之教，非仁则义；万物之宜，非柔则刚；此皆随所宜而不能出所位者也。故有生者，有生生者；有形者，有形形者；有声者，有声声者；有色者，有色色者；有味者，有味味者。生之所生者死矣，而生生者未尝终；形之所形者实矣，而形形者未尝有；声之所声者闻矣，而声声者未尝发；色之所色者彰矣，而色色者未尝显；味之所味者尝矣，而味味者未尝呈：皆无为之职也。能阴能阳，能柔能刚，能短能长，能员能方，能生能死，能暑能凉，能浮能沉，能宫能商，能出能没，能玄能黄，能甘能苦。能羶能香。无知也，无能也，而无不知也，而无不能也。”

译文：

子列子曰：“天地无全功，圣人无全能，万物无全用。故天职生覆，地职形载，圣职教化，物职所宜。然则天有所短，地有所长，圣有所否，物有所通。

祖师爷说：天地是万物生存的空间，但也不是任何功能都有；圣人虽然知识渊博、品德高尚，但也不是什么都会，样样都通；世间万物品种很多，但也没有一种物质处处都有用。因此，天的主要职能是覆盖宇宙，用来保护人类和万物；地的职责是承载人类和万物；圣人的职责是教化众人；万物的职责是不能违其性，顺其自然，发育成长。然而，上天有不足之处，大地也有其所长，圣人也有错的时候，万物也有通达的时候。

何则？生覆者不能形载，形载者不能教化，教化者不能违所宜，宜定者不出所位。

为什么呢？覆盖人类和万物的天不能承载人类以及万物；承载万物的大地不能覆盖人类和万物，不能对人类施行教化；能教化人类的圣人，不能违背万物之所宜；上天、大地、圣人、万物分别有各自的能力和职责，这些功能一旦确定，就不能轻易超越、随便违逆。

故天地之道，非阴则阳；圣人之教，非仁则义；万物之宜，非柔则刚；此皆随所宜而不能出所位者也。

这是说，天地之道，是在阴阳的范畴之内；圣人之教化在仁义范畴之内；万物就是在刚和柔的范围之内，物性才能正常展示。不能出所位者，就是没有办法离开你给它的定位。这个定位就是众生赋予的。

故有生者，有生生者；有形者，有形形者；有声者，有声声者；有色者，有色色者；有味者，有味味者。

因此，可以把天地分为两类：即有形有色的生者和无形无色的道、气之类也叫生生者；有有形的事物，有使有形的事物获得形状的事物；

有有声的事物，有使事物有声的事物；有有色的事物，有使事物有色的事物；有有味的事物，有使事物有味的事物。

生之所生者死矣，而生生者未尝终；形之所形者实矣，而形形者未尝有；声之所声者闻矣，而声声者未尝发；色之所色者彰矣，

而色色者未尝显；味之所味者尝矣，而味味者未尝呈：皆无为之职也。

有形有色的具体事物没有了，而无形无色的抽象事物道、气之类却仍然存在；呈现着各种形状的事物，实实在在的存在，

而使使事物获得形状的食物，却未尝存在，能发出声音的事物已经发出了声音，外边已经能听到，而能使事物发声的事物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；

能生成各种色彩的事物已经很明显了，而能使事物生成色彩的事物，却一点儿颜色也没有；能发出味道的事物已经发出味道了，

而使事物发出味道的事物却没有任何味道。

能阴能阳，能柔能刚，能短能长，能员能方，能生能死，能暑能凉，能浮能沉，能宫能商，能出能没，能玄能黄，能甘能苦。能羶能香。无知也，无能也，而无不知也，而无不能也。”

万变之主道有极高的素质，不仅能阴，而且能阳；不仅能柔，而且能刚；不仅能短，而且能长；不仅能圆，而且能方；不仅能生，而且能死；不仅能热，而且能凉；不仅能上浮，而且能下沉；不仅能奏出宫声，而且能奏出商声，不仅能够现身，而且还能够潜藏。不仅能够把颜色改为黑色，而且能及时把颜色变成黄色。生活不仅能甘，而且能苦，不仅能吃膻腥，而且能吃清香，表面上看，道既无知而又无能，实际上没有任何它不知道的知识和道理，没有任何它做不到的事情、完不成的功业。

总结：

列子说：“天地没有完备的功效，圣人没有完备的能力，万物没有完备的用途。所以天的职责在于覆育生命，地的职责在于成形载物，圣人的职责在于施行教化，万物的职能为各自的性质所规定。这样看来，天有短缺之功，地有擅长之事，圣人有淤塞之时，万物有通达之用。为什么呢？因为生长覆育生命的天的不能承载万物，承载万物的地不能施行教化，实行教化的圣人不能违逆事物的性质，事物的性质一旦确定就不能超出本位。所以天地的运行规律，不是因就是阳，圣人的教化不是仁就是义；万物的性质不是柔就是刚，这些都是按照各自固有的性质、固有的特性决定的。

所以，有生命，就有产生生命的本源；有形状的，就有产生形状的本源；有声音，就有产生有声音的本源；有颜色，就有产生有颜色的本源；有滋味，就有产生有滋味的本源。

生命造就的生物死亡了，但是产生生命的本源没有终结；物体产生的形状是实在的，但产生形状的本源并没有形状；声音所发出的声音可以听见，但是产生声音的本源并没有发生；色彩产生的颜色可以辨别，但产生色彩的本源并没有显示；滋味所产生的味道品尝了，但产生滋味的本源并没有感觉到，这都是道的规律！他能表现出阴的性质也能表现出阳的性质；能够柔软也能够刚强，能够长也能够短；能够是圆的，也能够是方的；能够生也能够死；能够热也能够凉；能够上浮也能够下沉；能够奏宫乐也能奏商调；能够出现也能隐没，能够显黑色也能够显黄色；能够甘甜也能够苦涩；能够胆臭也能够芳香。没有知觉也没有能力，却又没有不知道的，没有做不到的。